宋言之被陆珏大力地摔在床上,她肩上的伤口硌在实木的床板上,生疼生疼,她的脸因极度痛苦而微微扭曲,额间滑落硕大的冷汗,顺着她雪白的脖颈直滑进衣领里面。
天边落日已消失,一轮弯月取而代之。
这晚的月华很盛,从窗边洒进来,全落在了宋言之的脸上。
她习惯了隐忍,就算在这样痛苦的环境下也只是抿着唇一眼不发,把所有委屈疼痛都藏在心里。
也就是这样的宋言之,才叫陆珏更为恼怒。
“宋言之我从来也不知道,你有这么伟大,不要命了尽管来告诉我,我帮你去死!”
他说的话总那么激烈,一字一字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,似乎每一次她好不容易养好的伤,都会被他血淋淋地再度撕开。
“不是那样的……”
宋言之第一次出声想要解释,声音虚弱而无力,却照旧被陆珏打断。
“若是箭下的人是我,是我陆珏!”男人紧扣宋言之双肩,狠道,“你还救不救?”
他的眼睛分明是好看的,直视着宋言之的时候像会说话的星星,可宋言之却在那样的瞳孔中看见了无边无尽的自嘲。
“我会的。”
宋言之看着他的眼眸闪着坚韧的光,即使这三个字说的那样轻,却依旧叫陆珏浑身一颤,他不说话了,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。
半晌他才转身走向房外,略显落寞的背影竟叫宋言之看着有些心酸。
“王公子若是来了,便请他到这儿来吧。”
陆珏给门边的守卫留下了一句话,大步离开了王府。
宋言之你哪是想要救他,你就是变着法子想从我身边逃走,既然你那么想走,这回我也不拦着你了。
陆珏是云烟阁的贵客,他来了阁里好看的姑娘都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。
“呦,王爷来了,今日还是要月落姑娘?”
老鸨红姨将吵闹的姑娘们都打发走,状似无意地贴在陆珏身边,手中的纱巾一甩一甩,往陆珏鼻中送着浓重的胭脂香气。
陆珏蹙眉点头,原先想换个姑娘,可现在只想早点甩开这红姨。
陆珏十回来有九回选的都是月落,月落长得是美,可也长了一双极易受惊的翦水双眸,说起话来也总是淡声淡气。
“今日王爷想听什么?”
月落很怕陆珏,总是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,陆珏以往都是听她弹一首曲子,看着她的眼睛深叹几口气便离开了的,但是今日的陆珏,却明显叫月落感到不同。
“过来。”
陆珏冷出两字,周遭温度瞬间降低。
月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,正犹豫着不敢过去,陆珏忽然像疯了一般大步上前,横抱起月落就扔在床上,他长着薄茧的大掌抓过月落的手就举过她的头顶,长腿抵在月落的双腿间,硬生生分开了她的双腿。
“本王哪里做得不好,为何你们都惧怕本王?”
陆珏粗重的呼吸落在了月落的脖颈间,月落挣扎得更加剧烈,她虽在云烟阁,却从来只是卖艺不卖身,至今尚未经人事,眼下遭到陆珏此般对待,早已慌乱得不成样子。
“王爷求你,放过月落吧。”
细软却带着哭腔的声音落在陆珏耳边,像极了那个女子。
陆珏对上她的眼睛,只见她的眼眶亦盛满泪水,他心下只觉得更加烦躁,瞬间便没了情欲,松手坐回床边。
月落吓坏了,用被子盖住自己,缩在床角只是一个劲地小声啜泣。
安远王府
正如陆珏所料,王九卿果真来了,他很快被带到了宋言之的房中。
他见到安远王竟没有给宋言之请大夫,一时愠怒,白皙的脸上透着几分微红。
“就算不是主子,王爷也不该这样对你。”
王九卿一边埋怨,一边给宋言之处理伤口,好在他出门总是会随身携带纱布和伤药。
宋言之摇头低叹:“奴婢只是一个粗使丫头,死了也就死了,公子没事就好。”
医者父母心,王九卿最听不得这样的话。
“在我眼中没有什么贵人,只要是受伤了的人,我都治。”
在宋言之最孤单无依时,王九卿说的话叫她心底暖流横溢,她仰起脸努力向他扬起了一个微笑,以示自己的感激。
她却不知道,自己的笑容落在王九卿眼中竟一时叫他震撼。
像极了暗夜深处却偏要一现的昙花。
回神过后,王九卿问她:“你救了我,我可以应允你一个条件,只要你开口,我都可以帮你完成,不管是离开这儿,抑或别的。”
看来他也看出来陆珏对宋言之的刻意刁难了,怕她畏惧陆珏的势力不敢说要离开,便先出口提点。
窗外忽然电闪雷鸣,天空像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,往人间倾倒下如注的大雨。
雨水一滴一滴从云烟阁的屋檐落下,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。
匆匆走来的男子一脚踩进水坑,溅起一堆水花。
“王爷,时辰不早了,该回了。”
男子正是南徐,此刻弓腰对屋檐下站着的主子说道。
陆珏没有说话,带着月落上车了,这不是他第一回带女人回去,南徐也没有感到奇怪,尽职尽责地撑伞将两人都遮盖严实了。
回到府中,陆珏就把府中所有人都叫了出来,包括受伤了的宋言之和王家公子王九卿。
“从今日起,她便是安远王府的侧妃,明日本王就举行婚宴,日后见她,如见本王。”
这句话像是石投大海,激起了万丈波澜。
饶是王爷带回了那么多女子,只有这个女子成为了王府的女主人,大家对她自是好奇的,纷纷悄悄地抬眼看她。
显然月落脸上也带着错愕,方才她还以为将王爷激怒了,谁知王爷竟一言不发地带她回了王府,眼下竟做出了这般决定。
“小心。”
站在最后面的王九卿眼疾手快,扶住了后退两步险些栽倒在地的宋言之。
“不碍事的。”
宋言之摆了摆手,连忙从王九卿怀中挣脱,听到了陆珏的吩咐,当即她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心里某处也酸得发疼,竟叫她一时站立不稳。